娃哈哈从此不姓宗?
143天前,她失去了自己“神一般存在”的父亲。而现在,她可能还会失去娃哈哈帝国的控制权。42岁的宗馥莉正面临自己20年商业生涯最险峻一次挑战。
7月18日一早。一封致“娃哈哈集团全体员工的函”在中国的互联网平台迅速发酵。这个带有明显水印且标记杭娃集团(2024)168文的企业内部文件上,同时附有宗馥莉本人的签名。
在这份突然曝光且来源不明的文件中,宗女士语气相当强硬,直指杭州市上城区人民政府及杭州娃哈哈集团部分股东对其本人自宗庆后离世后之于企业经营管理的合理性提出质疑,致使无法继续履行对集团及集团持股公司的管理职责。故自即日起辞去娃哈哈集团副董事长、总经理职务,并不再参与经营管理工作。
上述函件的落款时间为“7月15日“,即举世瞩目的三中全会正式召开的日子。为何迟滞3天又在网络平台以“闪袭”方式亮相?有权威市场人士表示,娃哈哈从此不姓宗?一方面可能是相关利益方刻意规避不必要的风险;同时,也可能是企业内部矛盾激化至不可调和,“水已烧开,壶顶压不住了”!
关键,是挑战宗馥莉在外界大多数人看来顺理成章的经营管理合理性(或合法性)的两方力量,究竟在年营收逾500亿的娃哈哈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首当其冲者,自然是杭州上城区人民政府。事实上,直至今年2月25日79岁的公司创始人宗庆后因肺癌去世,人们才发现,娃哈哈集团其实是一家混合所有制企业。其中,杭州上城区文商旅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持股46%,为单一最大股东。而该公司又系上城区财政局、上城区国资委、上城区国有资本运营公司100%控制。即,这是一家杭州上城区国资独资企业。此外,宗庆后本人以自然人股东身份持股29.4%。杭州娃哈哈集团基层工会联合委员会(职工持股会)持股24.6%。而后两者在宗庆后生前为一致行动人。
这也就意味着,过往30余年里,宗庆后是以创始人的天然优势和强势,通过与职工持股会的紧密捆绑取得54%的公司投票权,进而得以实际控制娃哈哈。那么待宗离世后,这种捆绑是否得以继续,就成为宗馥莉能否顺利上位的根本所在。
问题是,对此一直没有消息予以证实。有心人士甚至在今天上午通过企查查查询相关信息,发现“宗庆后”依然被列为企业法人。也就是说,在民间口碑甚佳的宗先生,从法律意义上仍然是话事人。而实质上,集团“董事长”一职已经缺位近5个月。
很显然,明确宗馥莉接班合法合理性的最佳方式,便是通过董事会改选由其进补。然而直到递交辞呈,“长公主”的正式身份还是副董事长兼总裁。这,本是她早在三年前即获得的位置。
是什么,阻碍了她?
必须承认,上城区国资的存在,曾在历史上帮助宗庆后摆脱了一些只可意会的麻烦,从而快速成长。但同时,或也成为宗的某种心病。
依靠一辆三轮车起家,到兼并国有杭州罐头厂,娃哈哈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校办企业,一度发展成中国最大、全球第5的饮料集团。这其中,“红帽子”显然功不可没。但也请注意两个事实。在1992——1998年的6年中,宗庆后一直试图以自己完全掌控的娃哈哈美食城名义单独申请上市,可惜均未成功。而其中最大的阻力,偏偏是他当初为制衡国资并绑定职工以及经销商利益,推出多达15000人的自然人股东的持股会。此外,其后来寻求法国达能合资,某种程度上亦带有摆脱国有资本束缚的考量。
人算不如天算。实力雄厚的法国达能自然不是为了帮助宗老板圆梦“饮料大王”而来。最终,在2009年10月1日,双方以3亿欧元代价解除了合资合同。
个中有一个细节颇值得玩味。早在2003年1月,即宗馥莉尚在美国加州佩伯代因大学就读商学院之际,宗庆后便以女儿为“法定代表”,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成立了一家恒枫贸易公司,而后者又与宗庆后妻子施幼珍女士合资成立了杭州娃哈哈宏胜饮料集团,再由后者独资成立杭州娃哈哈食品饮料营销有限公司。通过穿透可以发现,三者共同构建了与娃哈哈达能合资公司经营范围基本相同,却完全独立运营的平台。也因此,恒枫贸易包括宗馥莉本人曾被达能诉上加州当地最高法院。
不能否认,在世时宗庆后之于娃哈哈是“一言以决之”,以致下属子公司、孙公司购买价值10万元的公车都需其签字批准。而身为最大单一股东的上城国资,长期只能充当一个合格的财务投资人。只是出于可以理解的担心,宗庆后从未放弃通过上市引入更多机构或个人股东,从而摊薄国资股权进而彻底成为名副其实“宗老板”的努力。
比如之前以集资模式起家的娃欧商城,就是一种尝试,个中未尝不含有单兵突击、反向包抄的企图。而在2017年7月,轰动一时的宗馥莉收购香港仙股中国糖果公司乌龙事件落幕后,也有评论指是时尚在娃哈哈集团体制外执掌宏胜饮料集团的宗公主,其实是想通过在港借壳注入宏胜集团,再在未来某一时点反向并购娃哈哈集团整体业务。
说同床异梦未必合适,说琴瑟和鸣则言过其实。上城国资对此当然心知肚明。不过考虑到娃哈哈家大业大绩骄人,同时也得顾虑宗本人的政治地位,万事万当,不如一默吧。
早在2006年6月,国资其实一度就想退出,只是缘于娃达之争意外搁浅。2023年,又是一个七月,有心人士注意到上城方面再次提出了拟转让娃哈哈46%股权的相关公告。有资料进一步显示,上城区文商旅自2022年10月已连续发行逾30亿的债券。其财政状况,可想而知。而去年前三季度,该公司5.7亿当期营收仅匹配300万的综合收益。
是继续充当耐心资本,还是择机变现、落袋为安?拐点就出现在今年2月25日,宗庆后的去世。当天,同业农夫山泉之于港股约合4800亿人民币的总市值,那么营收尚超过农夫的娃哈哈,或就可以估值到6000亿元。
以此换算,上城国资的权益在2700亿左右。即便此后农夫股价大跌,但截止7月18日仍录得约合3600亿人民币的市值,那么对应娃哈哈,上城的小九九也就不难推算了。毕竟,在外部环境改变地方财政吃紧的当下一一善财难舍。
除了上城国资,那份辞职函中的“部分股东”又是谁?
一般估计来自两个方面。首先是当初与宗老先生打江山,或在集团内部己谋得高位,或是在经销商队伍中拥有话语权的人士。也就在今天第一份公函亮相网络不久,另一封“举报信”又旋即二次面世。这篇首发于7月8日的文章对2月25日后集团中高层人员调整及宏胜集团与娃哈哈集团的同质化竞争和利益冲突,多有涉及,并且言辞相当激烈。
至于另外那一些可能存在的股东,则与宗氏家族内部事务有关。外界注意到,宗馥莉事实上直至2017年“中国糖果事件”前,其实一直游离于娃哈哈集团之外。然而,从2018年4月其突然高调空降集团公关部,至2021年正式成为集团副董事长兼总裁,接班意味明显加快并己近乎“临门一脚”。
期间有一件事值得特别说明。娃哈哈集团董事会曾在2019年发生过一次重组,而最引人注目的人事调整,便是杜建英女士的淡出。
杜,1966年出生,1991年放弃国家干部身份应聘进入娃哈哈营养食品厂工作,后任娃哈哈集团董事、集团党委书记。2010年,杜建英创建了三捷投资集团,2018年10月又成为西湖大学的创始捐赠人和荣誉董事。
另有坊间消息称,宗生前曾对其个人财产包括持有股份有过分配方案,不过目前对此不能予以证实。可以确认的是。曾在福布斯、胡润、新财富三个标志性富豪榜上皆位列过“中国首富”的宗庆后,其入选的“姓名”一栏有过数次微妙的调整。即在2017年前仅为“宗庆后”,2017年至2021年间为“宗庆后家族”,2022年至2023年则变成了“宗庆后/宗馥莉”。
据今天最后消息,目前该集团股东和管理层正就宗馥莉辞职一事进行协商处理。
以退为进,还是一别两宽?究竟什么才是对宗家各方、对娃哈哈员工、对国资最好的解决方案?答案,此刻正在7月杭州的天空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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